站在穿衣镜前，看着自己略显浮肿的脸，经过十月怀胎、三个月的初为人母，我成了一个臃肿的妇人。我还是我吗？光彩和轻盈哪里去了？来不及多想，我果断地换了一套深色衣裳，今天，我要应聘去打工了。

　　和妈妈告别，她面有忧戚，她是心疼我这么早就去上班、孩子这么小就要断奶。我走了，就妈妈一个人带孩子，宝宝哭闹时，她没人帮助，就会急出一身的汗。我看看孩子，一张长着湿疹的红红小脸，又娇弱又无助，我好心疼。

　　下楼的时候，耳边总有孩子的哭声，于是我跑回去，一看，孩子仍在熟睡。我怀疑自己的听力有了问题，便强迫自己往外走。

　　春光多么明媚啊，万物生机勃勃，车辆川流不息。我像离开社会很久的人一样兴奋，看什么都感到新鲜可爱。

　　见到老板，我尽量露出优雅的微笑。他很高兴，让我去完成一项工作，我努力去做，交给他的时候，又巧妙地把我的建议和我的专业知识传递给他。他说，你留下吧，今天就算上班。

　　中午，公司的几个人到外边饭店聚餐，欢迎我这个新成员的到来。坐在饭桌前，绷了一上午的劲儿总算松弛下来。衣服太紧，勒得我喘不过气，我怀念穿着家居服抱着孩子的惬意。想到孩子，我的身体不争气地有了反应，我礼貌地对同事说声去洗手间，在躲开他们的视线后，几乎是飞奔而去。我的胸部剧烈疼痛，一摸，又硬又热，像两块石头，天哪，涨奶了。我想起妈妈，她说她奶我们时，常去田间劳作，奶涨了，就用手挤，那两个乳房啊，就像打农药的喷雾器一样。说这话时，她是骄傲快乐的，那是回忆带来的色彩。可我现在不是回忆，外面有一桌人在等我吃饭。我在挤奶的时候，也出现妈妈说的那种情景，只是，同时流出的还有泪水，奶水、泪水与汗水糊了我一脸。做完这些，我已经快虚脱了。咬着牙在镜前整理自己，还好，我又恢复了常态。我叮嘱自己：我在工作，我要坚强。那被泪水和奶水洗过的脸，便有了异样的光彩。

　　那一天，好漫长。夜幕快降临的时候，我敲响家门。屋里真温馨，到处是孩子的奶味儿。妈妈抱着孩子堵在门口让我看，说他今天好乖，就哭了两次。我接过孩子，孩子兴奋地手脚乱动，小嘴一撇，撒娇一样，哭了。这一哭，我和妈妈眼里都有了泪，这是母亲与孩子幸福的泪花。

　　产后第一次工作，真不容易。杨绛在《我们仨》中说，生过孩子后，女人好像变笨了。我有一段时间确实是这样，脑子不转弯，因为心里想着孩子，育儿的温馨和工作的刚硬，是两件冲突的事情。但很快，我就恢复了，因为我是母亲，是无所不能的妈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