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家乡在栾川潭头镇的山里,此处有一块70多亩的平地。从村庄依傍的山坡脚下到这块地的东端约莫有三里长,故取村名“三里坪”。“三里坪”其实也就是“山里坪”,正是山上的林木滋润了这块让方圆十里八乡人都啧啧称赞的平地。
听老人们说,在我还不记事的时候,离村庄不到一里地的山上生长着碗口粗的花栎、青冈等树木。特别是在夏天,茂密的枝叶,为山岭涂上了一层浓浓的绿色,只有几处嶙峋突兀的怪石告诉人们,树木的脚下踩着的是千万年来沉睡不醒的岩石。这绿色,使跳跃于谷底山涧的水清冽甘甜;这绿色,使狂风在它面前叹息退缩;这绿色,使放牛的老翁顽童忘情山水。
秋收的季节,在人们正忙于收麦藏豆的时候,树林里、藤蔓间,有奇形怪状的果实争相探出头来,那些八月炸(一种形似红薯的山果,熟时裂开,其肉像香蕉,味甜美)、洋桃(猕猴桃)、五味子、野葡萄、毛栗子(板栗),还有那些不知名的果子,红丢丢、金灿灿,让放牛的放羊的打柴的人,兜里装的也是,肩上挑的也是。这些让人垂涎的山果,甚至还能拿到集市上卖钱呢。正是这绿色,使家乡的人们对山、对树有着对儿女一样的深情。
然而,又听老人们说,在那大炼钢铁的年代,还是这些人,抡起斧头,把目光投向了世代呵护他们的山林……白花花的树茬取代了葱绿,从未直面过蓝天的岩石、黄土忍受着夏日的烘烤。那时,山风肆虐村庄。在上学的路上,横着一条从山里蜿蜒而来的小河,暴雨过后,洪水像斗红了眼的牛犊子,让孩子们望而却步。家乡的“三里坪”,也因山洪的常年冲刷而日益“瘦身”。尤其是人畜用水,更是日益艰难。离家门口只有十几丈远的井水,由清变黄,由黄变 浊,最后只剩下淤泥,村民不得不到两里外的河沟里一瓢一瓢地取水喝。
几年前,听老家的大哥在电话里说,现在退耕还林,封山育林,山林也分包到户,咱家的林坡上种的是洋槐,耐旱、长得快,都比碗口粗了。 是啊,多年以来,人们在梦里都在盼望那逝去的山林能重新葳蕤在山山岭岭、沟沟坎坎。今天,有了全民族保护环境、天人合一理念的重塑,有了国家的好政策,家乡的那片绿终于又向人们走来,覆盖了山,覆盖了沟,绿了天,绿了地,绿了人们的心。我真希望能常常回到那绿色的怀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