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过导演贾樟柯的关于电影《小武》的一篇访谈，其中谈及底层的普通人对他处世态度的影响，并特别提到童年时同住一个大杂院的“奶妈”。

　　奶妈其实不曾哺育过贾樟柯，这么称呼，是当地的习惯。贾樟柯和姐姐无人照顾时，父母就把他们托付给同院的奶妈。奶妈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，在汾阳车站摆摊卖茶水和煮鸡蛋，就靠这个把三个孩子养大。奶妈特爱干净，人也要强，有什么苦都自己扛着。她常对贾樟柯说：“为人要讲义气，待人要厚道，对父母要孝顺，遇事要勇敢。”很多年过去了，贾樟柯一直记得这些话，他认为这种根植于人性中的善良，这种实在的日常行为准则，是一种很深的教养，是真正的文化。他在奶妈身上看到了比所谓的知识分子更多的文化尊严。

　　我认同贾樟柯对知识和文化的区分：有知识不一定有文化。我认为还可以再加一点补充或者说修正：有文化不一定有教养。有些人不只拥有一定的专业知识，他们对许多问题也有深刻的思考和高出常人的见识，但是，却不一定有“奶妈”式的教养。在另一篇访谈中，贾樟柯提到电影学院他的一些同学以文化贵族自居，攻击别人时总骂对方是“农民”。这些同学不能说没文化，却缺乏真正的教养。

　　与某些文化精英相比，或许“奶妈”们才是民族的脊梁，是给予我们精神滋养的真正的母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