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是在不知不觉中老去的。为她梳头，给她喂饭，陪她散步……日子一天天过去，我暗暗诧异，母亲怎会老得这么快？

　　母亲的衰老是从头发开始的。记忆中，母亲有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。梳头时，母亲总会把梳掉的头发团起来塞在墙缝间。攒得多了，我就拿着这些头发到货郎那里换糖果。现在，每天伺候母亲梳洗时，端详着母亲稀疏的白发，想到和母亲相处的日子越来越少，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痛。

　　母亲的衰老是从脸庞开始的。母亲年轻时，脸色鲜亮，脸上总充溢着欢乐。那时，红薯是主食，它在母亲手里总能变出许多花样，蒸红薯、煮红薯、烤红薯、红薯窝头、红薯煎饼、红薯面条……在苦涩的日子里，母亲总能让我们品尝到生活的甘甜。而今，岁月在她脸上留下道道皱纹，我看着母亲苍老的脸，无限怜惜涌上心头。

　　母亲的衰老是从眼睛开始的。母亲年轻时，眼睛如一泓碧水，深藏着宽厚和仁慈。她总是适时地把珍藏的“好东西”拿出来，决不让我渴着饿着。在困窘的日子里，我竟长成了一米八多的高个头，真是个奇迹。现在，母亲双眼黯淡无光，有时甚至会认不出我来。每逢此时，我的心都要碎了。

　　母亲的衰老是从牙齿开始的。母亲年轻时，有一口坚实的牙齿。那时，她每天咀嚼着营养不高的食物，和父亲一起承担家庭的重担。我上初中时，母亲患上牙病。夜深人静时，母亲疼得彻夜难眠。她嚼过花椒，含过冷水，用尽了土方法，但效果并不明显。为不影响我们休息，母亲整夜在庭院里踱步，直至天亮。现在母亲牙齿掉光了，进食困难。我把馒头泡在稀饭中，一勺勺喂她。我想应该趁母亲还吃得下东西，为母亲多做些事。

　　母亲的衰老是从腿脚开始的。母亲有一双小脚，尽管步履蹒跚，仍拉车往地里送粪，什么重活都干。那时的母亲总那么精力充沛，小脚踩在地上嗵嗵作响，似乎永远都不知道累，可现在母亲两条腿颤巍巍的。那天，我陪她到临近的公园，这段平时我步行只需六七分钟的路程，母亲竟走了40多分钟。我搀扶着她一步一步慢慢挪，好久没有陪母亲散步了，我愧疚万分。

　　母亲老了，老得让人心酸，让人心疼。母亲一生为儿女付出太多太多，而我对她尽孝却太少太少。我要尽自己所能，多陪陪她，让她快乐度过每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