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萨克斯管里缓慢悠扬地流淌出《回家》的曲调,如淙淙流水,直抵游子柔软的心灵,不由得眼睛湿润了,心头也湿润了。
伊河从伏牛山北上,洛河从秦岭东行,一路浩浩荡荡相亲相近,冲积出一块平原,经历了千万年的孕育,形成了丰腴富饶之地——夹河滩。记忆中的故乡夹河滩,平坦润泽,村村首尾相连,户户炊烟缭绕,道路纵横,两侧是一株株泡桐,枝杈飞舞,枝叶葳蕤……我凝望着夕阳,伊河、洛河的细流因它而金光闪耀,辉光不经意地沉寂在天际的山野,灰暗就渐次弥漫开来,河水也平静了,不再跳跃。
夹河滩灵动而飘逸,伊河、洛河的臂膀轻轻一揽,就把华夏第一都——斟公式揽入怀中。无疑,夏都斟公式就是夹河滩地域文化一个具有重要意义的点,由此不仅折射出中华民族的建都史、建城史,还蕴含了丰富的民族文化。
如果说夹河滩人对于文化传承的骄傲来自夏都斟公式,来自东汉西晋时期的皇家高等学府太学村,来自为民治理水患的“黄大王”庙,那么相公庄则是地以人传,因了吕蒙正拜相且“质厚宽简,有重望,以正道自持,遇事敢言”,他出生的村庄后人称为相公庄,也为夹河滩抹上了浓重的一笔,至今为夹河滩人所津津乐道。这是文化的骄傲。
我一步一步地走过夹河滩,村庄如岛,田野如涛,这些先哲先贤,这些古遗址遗存,被一根叫作“文化”的线给穿起来,晶莹耀眼,仪态万方!
夹河滩不大,一溜儿的平原,百分之百的水浇地,小麦亩产可达1500斤,不仅在洛阳拔得头筹,即使在全国的小麦产区里也是名列前茅的。夹河滩虽然人口密集,人均地不足半亩,却自给自足。
夹河滩的壮丽,在它的丰收季节,处处氤氲着成熟的气息。麦收时节,映入眼帘的是满目金黄;秋季来临,到处都是列阵飒飒的庄稼。挺拔的杨树、依依的柳树、不事张扬的农舍静静地伫立于旁。老妇们带着光屁股的孩子在树荫下、房山墙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张家儿子长李家媳妇短,任孩子在地上摸爬滚打;汉子们劳作累了,在旷野里引吭高歌一曲解解乏;偶尔有风驰电掣的摩托车呼啸而过,留下一抹轻尘。
如果仔细听听,从各家院里可以听到哐嘡哐嘡的织布机运行的声音,如美妙的音乐绕梁。暮野四合,炊烟袅袅,回家的阡陌上,牛羊缓缓踏歌而行,与夕阳下的暮归者把自己走成一幅剪影。农家的小院总是乱中有方,汉子们饮一瓶啤酒,解一身疲乏,惬意地与妇人聊几句家常,打一个通天的大喷嚏,惊起檐下的宿鸟。天凉了,夜凉如水。
河上撑船摆渡的艄公已成为村人口头上的传说。站在大堤上极目远眺,长河银跃,落日浑圆,两岸层林披辉,大桥飞挂南北。
日暮乡关何处是?回夹河滩的路也许很短,跬步即达;也许很长,终老也难以回归。但是,我们在回家的路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