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郑贞富 归宝辰 摄

    宋金蒙古时期，牡丹两次蒙难：一次是金朝灭北宋之际，金军荼毒中原、焚烧洛阳；另一次是蒙古灭金之际，蒙古军屠城百余、赤地千里。在牡丹史上，分别被称为“靖康花难”和“端平花难”。但是，元朝在公元1279年灭南宋、一统山河之后，进入数十年的稳定发展时期。“洛阳花枝如美人，点点不受尘土嗔”， 洛阳牡丹劫后余生，又重新绽放于河洛大地。

    1 洛阳花枝如美人

    北宋末年，金军统帅完颜宗翰将富庶繁华的洛阳城一把火烧毁。洛阳，一座开满牡丹的城市，从隋炀帝初植牡丹于此，牡丹伴随这个世界名都已走过五百多年，它见证了帝国由盛到衰的过程。

    此后是洛阳的百年战乱。金朝末年，以洛阳为中京金昌府，蒙古军两屠洛阳。金朝灭亡半年后，南宋一度出兵开封、洛阳，宋人发现，中原地区千里无人烟，白骨遍地。

    洛阳再次出现栽培牡丹是在蒙古中统元年（公元1260年），此事记载于姚燧《序牡丹》中。他于这年春天在洛西刘氏园见到一株高四尺的寿安红；3年后，在洛阳故赵相南园见到一株左紫；又过20年，在洛阳杨氏栏见到一株玉板白。

    《序牡丹》并非是元朝时洛阳全部的牡丹史。从元至元二十年（公元1283年）姚燧最后一次来洛阳，直至明洪武元年（公元1368年）元朝灭亡，这80余年中，洛阳牡丹开始逐渐复兴。在牡丹种植并不繁盛的元朝，洛阳牡丹仍然闻名天下。

    “洛阳花枝如美人，点点不受尘土嗔。轻朱深白铸颜色，高亚绿树争精神！”这是元朝人袁桷（jué）在他的《清容居士集》之《新安芍药歌》中，赞美洛阳牡丹的诗句。此诗约作于元大德十一年（公元1307年）春天。牡丹走过血雨腥风，在洛阳又一次舞动美丽的花枝！

    2 洛阳春花泛绿酒

    元朝洛阳牡丹的发展，走过了一条我们无法想象的艰难之路，这也是洛阳人最苦难的一段岁月。

    金灭亡后，河洛大地成为蒙古兵的牧场。蒙古帝国蒙哥二年（公元1252年），蒙古改变国策，组织嵩州、汝州等10余州开始屯田。当年，蒙古开始编汉人户籍。洛阳等县，平均只有793户，不及北宋时的百分之一，相当于金朝后期的八分之一。不久，蒙古改国号为元。

    元至元十六年（公元1279年），元灭南宋在开封设立河南江北行省，统有十二路、七府。河南府路设于洛阳，领八县一州。河南府路的治所就是原金中京金昌府，即今洛阳老城。《元河南志》载，洛阳城内只有十四个里坊。这些里坊居住的主要是蒙古贵族、回回贵族、早期归降蒙古的金朝贵族和汉族士人。

    袁桷的《清容居士集》之《田氏先茔志》就记述了金朝武略将军田青，原籍丰州，降蒙古后，成为洛阳一带的屯田官，遂举家迁洛阳。田青的孙子田君秀，任元朝的太仆院判。元大德九年（公元1305年）三月，田君秀的父亲在洛阳去世，为了选择墓地、修建墓园，竟用了3年。最后在邙山白李庄建好墓园，请好友袁桷写了墓志。

    正值春天，袁桷来到洛阳，参加了葬仪。正是在这里，他看到洛阳有众多贵族园林，也看到了盛开的牡丹。他在《寿乐堂序》中感叹道：“洛阳名园多矣，专美于后世，今何人哉！夫动静文养乃成其性！”

    此时，藁（gǎo）郡儒学提领滕玉霄也来到洛阳，写下了《感寓六首》，收入明朝人编的《元风雅前集》卷三。诗中写道：“春风如绿波，淡荡洛阳城。高楼语锦瑟，落花泛绿酒。”

    3 洛阳再闻卖花声

    《吴文正集》是研究元朝洛阳牡丹的重要文献。该书作者吴澄，元至大年间（公元1308年至1311年）曾客居洛阳。该文集中的《答田副使第三书》《雪香亭记》《次韵杨司业牡丹二首》等都是写洛阳园林和牡丹的重要诗文。

    《答田副使第三书》载：“卖花担上前后两篮，不曾遍看。但见前篮一朵之花，便自买取，而不顾后篮之花为何如。况能于洛阳诸处名园中万紫千红而一一识之乎！”在这里，我们看到，像唐宋一样，在牡丹花开时，有人挑担卖牡丹鲜切花。并且，当时洛阳的名园不是一处，并且都有万紫千红的牡丹。

    《雪香亭记》是为洛阳杨氏园的雪香亭写的一篇碑记。杨氏园是南阳府判官杨献卿的私家园林。《雪香亭记》载，洛阳“地气得其中正，民俗习于承平。故虽仅定小康之时，士大夫往往亦修治亭台。夫洛阳之园，自昔相夸以富贵艳丽之花为甲也”。

    杨氏园也广种牡丹。《次韵杨司业牡丹二首》写杨氏园中牡丹的诗云：“谁是旧时姚黄家，喜从官舍得奇葩。风前月下妖娆志，天上人间富贵花。”

    4 洛西王居仁山堂

    王居仁山堂是元朝洛阳另一处名园，位于今宜阳、洛宁一带。对于该园，卢挚《行农洛西题王居仁山堂春晓》诗道：“芳草泽气春，鸟鸣岚光曙。岩花抗韶容，溪云淡吾虑。”卢挚，大约在元至元十六年（公元1279年）以后任河南府路总管，他劝课农桑，园林和牡丹重新引起人们的重视。

    元至元二十九年（公元1292年），道教领袖吴全节奉诏回京，元成宗问他：“卿所过郡县，有善治民者乎？”他回答：“臣过洛阳，太守卢挚平易无为，而民以安靖。”元成宗即日召卢挚拜集贤学士。吴全节精通儒道，从忽必烈开始，当元朝国师50余年，推荐了吴澄、马祖常等一批各族人才进入元朝中央政府。也是他，在大都（今北京）开始引种牡丹。

    马祖常 （公元1279年至公元1338年），是出生在光州的蒙古族人，他的《石田集》是研究牡丹的一部重要文献。书中有他和吴全节等人种牡丹、赏牡丹的诸多资料。他也多次在洛阳赏牡丹，其《洛中》诗云：“龙门三月洛波清，正是花时过故京。”

    但是，与北宋相比，元朝洛阳牡丹与北宋牡丹相比，仍差得很远。正如吴澄《雪香亭记》所说：“洛阳名园名花之盛，自唐宋以来尝为天下最。”但北宋以后，屡遭兵祸，“殆不能如旧也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