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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且夫孝,始于事亲,中于事君,终于立身。扬名于后世,以显父母,此孝之大者。”说这话的是汉武帝时的太史令——司马谈。
公元前110年,随汉武帝封禅东岳的司马谈,因病滞留于周南(洛阳)之驿馆。开创盛世的汉武帝“接千岁之统”前往泰山封禅,自己身为史官却因病“不得从行”,司马谈竟就此郁郁而终。临终前,病榻之上的司马谈拉着前来探病的儿子的手,老泪纵横,说出了上述这番话。
他的儿子,就是司马迁。后来,司马迁不负父训,写出了被称为“史家之绝唱,无韵之离骚”的《史记》,名垂青史。
史官世家 父亲壮志未酬
这个故事记载在《史记·太史公自序》里,乃司马迁本人所作。司马迁成为千古景仰的史学巨匠,这与家庭影响和父亲对他的教育分不开。
司马谈是左冯翊夏阳(今陕西韩城)人。《太史公自序》载,司马谈执司马迁之手而泣曰:“余先周室之太史也。自上世尝显功名于虞夏,典天官事。后世中衰,绝于予乎?”大意为,司马家先祖在西周时就曾世代执掌史官,虽然后来衰败,但怎么能到我这里断绝呢?
司马谈刻苦勤奋,学富五车。他多方求教,“学天官于唐都,受易于杨何,习道论于黄子”。唐都是天文学家,汉武帝初年曾应诏测定二十八宿的角度和距离,后来又和司马迁等人一道制定太初历。杨何是《易》学家,曾被朝廷征聘,官至中大夫。黄子,又称黄生,司马谈向他学习当时流行的黄老之学。
汉武帝即位后,司马谈任太史令三十年,掌管国家图书典籍、天文历算并兼管文书和记载大事。他对先秦诸子作过深入研究,著成《论六家要旨》,第一次总结出先秦主要学术流派,认为阴阳、儒、墨、名、法各家学说均有长短,唯有道家兼各家所长。
有感于自孔子作《春秋》之后,再无系统的历史著作出现,许多重大历史事件和英雄人物未能写入史书,身为史官的司马谈早已立志撰写史书,但未能如愿,故临终时耿耿于怀。
“予死,尔必为太史;为太史,毋忘吾所欲论著矣。”父亲的一席话,成为司马迁一生的动力。
南游北涉 榻前承父遗训
父亲的启蒙教育,渊远流长的家学,为司马迁治学打下良好基础。他“耕牧河山之阳,年十岁则诵古文”,随父去京师长安后,得向著名经学大师孔安国、董仲舒学习《尚书》《春秋》,获益匪浅。
“独学而无友,则孤陋而寡闻。”在父亲的支持下,司马迁还随博士(古代传授经学的官员)褚太等人游历了很多地方,“二十而南游江、淮,上会稽,探禹穴,窥九疑,浮于沅、湘;北涉汶、泗,讲业齐、鲁之都,观孔子之遗风,乡射邹、峄;厄困鄱、薛、彭城,过梁、楚以归”。
在韩信的故乡淮阴,他搜集了许多有关韩信的故事;在汨罗江畔屈原投江的地方,他朗诵着屈原的诗苦苦追思;在曲阜,他凭吊了孔子的墓,还和儒生一起学行古礼,学骑马、射箭;被困彭城、丰沛一带时,他得以了解楚汉战争的一幕一幕;在将相故里和坟茔乱石之间,他徘徊在历史的深处……遍历山川、深入民间,让他获得了许许多多古籍当中得不到的历史材料,也陶冶了他的性情,提高了文学功力。
回到长安后,汉武帝对这个广闻博识、学问丰富的年轻人十分看重。公元前111年,司马迁“仕为郎中,奉使西征巴、蜀以南,南略邛、笮、昆明”,作为大汉王朝的使者,代表中央视察和安抚民众,也实地考察了巴蜀地理和风土人情,为后来撰写《西南夷列传》《货殖列传》等打下了基础。
怎料,意气风发的司马迁归来复命,还来不及洗去风尘,就接到父亲在洛阳病危的消息。病榻之前,父亲的遗命字字千钧,他唯有俯首流涕:“小子不敏,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,弗敢阙。”郑重承诺认真记述历史,不敢稍有缺漏。
忍辱负重 史家“绝唱”终成
父亲离世后,司马迁顾不上悲痛,赶到泰山参加封禅,随汉武帝经东海、塞外返回长安。公元前108年任太史令后,他遍览宫廷藏书及各种史料,一边整理史料,一边与孙卿、壶遂、唐都等人改革历法。等到公元前104年,我国第一部历书《太初历》完成,他开始动手编写史书。
然而,厄运再次降临。公元前98年,司马迁遭受李陵之祸,身受腐刑,在狱中受尽折磨,“交手足,受木索,暴肌肤,受榜棰,幽于圜墙之中,当此之时,见狱吏则头抢地,视徒隶则心惕息”,几乎丧命。直至汉武帝大赦天下,五十岁的司马迁才得以出狱,后被任为中书令,遂夜以继日,专心著史,终完成130篇、52万余言的《史记》。
《汉书·司马迁传》收录了他所作的《报任安书》。他在给友人任安回信时这样说道:“隐忍苟活,函粪土之中而不辞者,恨私心有所不尽,鄙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也。”意指自己获刑受辱却选择苟活,就是因为心里的事情放不下,就是因为自己还没有著出能够流传到后世的史书。
“网罗天下放失旧闻,考之行事,稽其成败兴坏之理,凡百三十篇。”司马迁忍辱负重,终于完成父亲遗命,也在历史上书写了光辉的“大孝”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