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围都是青山,连绵着,环绕着。车在群山中回旋,上升,像游动的白鱼。窗外,扑面而来的,是重重的绿,抬起头,是蓝莹莹的天,白生生的云。
我们要去的恐龙谷位于汝阳南部,一个山深水碧的小村。
恐龙谷最有名的是长达八公里的漂流。一踏入橡皮艇,潭水就从艇底的小洞中涌出,摸你的脚,触你的腿。
以手为桨,小艇漂到了潭水出口,随着湍急的水流箭般俯冲而下。双手抓紧把手,正要庆幸落下时,层层雪浪却高高地翻卷起来,如奔腾的白马迎面扑来,哗的一声跳入艇中,全身浇了个透湿,再矜持的人也会忍不住啊一声,激灵一下,凉意又从前心钻到后心,从头顶冲到脚底了。
山绕水,水环山,九曲十八弯。两岸青山连绵不绝,徐徐展开了巨大画屏,绿树涂出深沉的底色,各色山花点缀其上,看似随意,却恰到好处。岸边一巨岩如柱,粗而矮的老树嵌于岩顶,欹曲偃卧。如果缩小了放于案头,真是绝妙的天然盆景。水面平静之时,小艇从流漂荡,任意东西,心情也跟着悠然起来,看蓝天白云,各以最自在的姿态呈现,顿觉这山间万物并作谷中清凉。
在一处开阔潭面,绝壁如刀砍斧削,两道瀑布仿佛晾晒白练,从壁顶垂下,又搭在岩石上,散作千万条细丝。船离白练尚远,便觉有蒙蒙细雨弥漫开来。抬起头,天依旧蓝,云依旧白,太阳依旧热烈。彩色的橡皮艇,游人身上红黄两色的救生衣和安全帽,满河跳跃着缤纷鲜艳。嬉笑声,泼水声,毫不掩饰的惊叫声,满河流淌着热闹欢乐。你正笑看别人打水仗,一道水龙突然滋过来,水顺着脖子往下流,又点燃了周围一片笑声。你已感觉有点冷了,却只能苦笑着,抹一把脸上的水,然后坐在船舷上,让正午的阳光尽量包裹自己、温暖自己。
小艇漂过一个小村边,洗衣的女子,坐在石头上,脚伸在水里,正低头在石头上揉搓衣服。她的身边,洗好的花床单正摊在石头上晾晒。这是谁家爱美的女子呀?
正是周末,孩子们也在溪边嬉水,弯腰打捞水面四条长腿快速划动的“卖糖”。一个小女孩,头顶的小辫上插着一朵野花,站在浅水处,正帮助她的小哥哥。河边的树林,掩映着安静的瓦房,偶尔传来一声嘹亮的鸡啼。
野花在河滩上大片大片恣肆地开着,铺开无边的织锦。有一大片就站在浅水中,风来,水面上下一片缤纷。这时如果把艇停靠在岸边,该多好。躺在艇上,或者找一块巨石,晒晒太阳,什么都不用想,就这样躺着,看着,悠闲自在,要是沉入梦乡,那梦中也一定有着童年故乡、小溪绿荫、蛙声及熟悉的歌谣。
忽然想起宋人苏轼在一首词中写自己“人在清凉国”,溪水在流,小艇在漂,我在画中,只觉满目安然,一谷清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