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王化昆 文/图
1929年五月端午，河南省洛阳城东北三十里铺村南出土《魏瑶光寺尼慈义墓志铭》，即《高英墓志》。墓有封土，当地俗称“尖冢”。此墓志曾归于右任。
1 高英史上有妒名
高英（？~公元518年），据《高英墓志》载，她是宣武帝的皇后，是宣武帝之母文昭皇太后高照容的侄女。据《魏书·宣武皇后高氏传》载：高氏是高照容弟弟高偃之女，先为宣武帝贵人，曾生育一个皇子，早夭，又生女为建德公主；正始五年（公元508年）拜为皇后，甚见礼遇。但高英性妒忌，史书称其“悍忌”，妒忌达到了彪悍程度，特别到宣武帝后期，高后妒性更烈，后宫嫔御有的人到皇帝死（公元515年）都没有机会侍寝。所以，宣武帝后宫佳丽无数，得到临幸者极少，生有皇子者更少，皇子活下来的，仅有孝明帝元诩一人。
其实，高英只是宣武帝第二任皇后。宣武帝第一位皇后是于氏。《魏书》卷十三《宣武顺皇后于氏传》载：于氏是太尉于烈弟于劲之女。世宗（宣武宗庙号）亲政，于烈时为领军，身居要职，当时后宫尚空缺，就让人到处称颂于氏德貌双全，世宗遂迎入为贵人，时年十四，甚见宠爱，后又立为皇后。于皇后性格沉静，为人宽厚，性不妒忌，生皇子昌，三岁夭殁，后来于皇后也暴亡，时论认为两件事皆是高氏叔侄所为。
高英之所以敢如此彪悍，一方面是自身性格使然，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是权臣高肇的侄女。宣武帝卒后不久，高肇即被于皇后的堂兄弟于忠等人除掉。一旦后台崩塌，她自己也成为别人的手中玩物，任人宰割，先是被出家为尼，后来直接成为替人挡灾的牺牲品。她所生建德公主，在高英为尼时年仅六岁，也被胡太后霸为己有。
2 出家为尼非自愿
《高英墓志》说她“志愿道门，出俗为尼”，意思是说出家为尼是其自愿。事实并非那么简单。
《魏书》卷三十一《于忠传》说：宣武帝刚去世，高太后就要加害灵太后胡氏，胡氏心中忐忑不安。宦官刘腾把消息告诉了中庶子侯刚，侯刚又告诉了侍中领军于忠。于忠问计于侍中崔光，崔光认为，应先将胡氏安置在一处秘密地，派兵严加守卫，才是万全之策。于忠等人依计行事，并一一告知灵太后，胡氏才安心，所以胡氏十分感激这四人。
《资治通鉴》卷一百四十八载：宣武帝去世后，侍中崔光、侍中领军于忠、詹事王显、中庶子侯刚连夜迎接太子元诩登基，事出仓促，来不及召集百官，只有四人与值夜班的官员一起参加了新皇登基仪式，说是为防备高氏。接着的描述大致如《于忠传》。
然后，他们几个人商议，以国丧为由，诏令正在攻打蜀地的高肇班师，后高阳王元雍与于忠合谋设伏兵杀死高肇。宣武帝正月初十卒，二月二十一日葬于景陵，二月二十六日尊高皇后为皇太后，胡氏为皇太妃，三月初一，“以高太后为尼，徙居金墉瑶光寺，非大节庆，不得入宫”。这与《高英墓志》所言“志愿道门，出俗为尼”，完全不同。其中的玄机可想而知：靠山叔叔高肇已被杀，高氏完全被手握兵权的于忠等人所控制，她出家非“志愿”；“不得入宫”，意思是不准，也不像其传记所言“非大节庆，不入宫中”。金墉城是北魏迁都洛阳后被废的皇后、嫔妃居住的地方。
三年后的神龟元年（公元518年）九月二十四日，高英卒于瑶光寺，十月十五日迁葬于邙山。而史书记其死亡时间为二十六日。高英也并非正常死亡。史料记载，当月天文星象变化表明，将不利于后宫之主，胡太后害怕应在自己身上，遂想让高氏抵挡灾难，就在夜里派人毒杀了高英，赠谥号顺皇后，以尼礼葬于北邙，百官草草送至墓地，毫不讲礼制。于皇后谥号顺，《资治通鉴》说高英谥号顺，可能有误。
《高英墓志》出土地已超出宣武帝景陵的兆域区，也就是说宣武帝的正牌皇后，死后连祔葬景陵的资格都没有。
3 北魏皇后常为尼
北魏佛教盛行，从皇帝、皇后到平民百姓多信奉佛教。著名的大同云冈石窟、洛阳龙门石窟等，都是从北魏开始雕刻的。佛教寺院更是比比皆是。
北魏道武帝即笃信佛教，上行下效，故佛教开始在全国流行。此后虽有太武帝灭佛，但文成帝继位，即明令重兴佛教，且来势更猛。献文帝嗜好黄老浮屠之学，退位后，在宫中建寺习禅。迁都洛阳以后，帝后礼佛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境地。宣武帝大兴佛教，孝明帝时，太后胡氏摄政，她于熙平元年（公元516年）营造了洛阳永宁寺塔，极其壮丽，连佛教原生地的僧人见了都惊赞不已。
到北魏末年，各地僧尼多到200余万人，出家之滥，前所未有。仅洛阳城就有佛寺1367所，各地寺庙有3万多座。北魏佛教的发展，可谓盛极一时。
也许是受信佛的影响，北魏，特别是北魏后期，数位皇后与寺院关系很特别，出家为尼者，除了高英，至少还有四位，两位孝文帝冯皇后（姐妹），两位胡皇后（姑侄）。
孝文帝废皇后冯氏，被废以后，为练行尼（佛教指修练戒行的比丘尼），终老于瑶光寺。
孝文帝幽皇后冯氏，入宫不久就得病，其姑姑文明太后让她还家为尼。冯太后卒，孝文帝十分思念幽皇后，打听到她的病已痊愈，就派人将她接回新都洛阳宫中，先拜为左昭仪。后来，她又挤兑掉同父异母妹妹，就是废皇后冯氏，被立为皇后。孝文帝长期带兵在外，这位冯皇后难耐寂寞，淫乱后宫。孝文帝得知情况，虽愤怒审问并冷落她，但仍保留其皇后身份，直到自己临终，才留下遗言，将其处死。
宣武帝灵皇后胡氏。她的姑姑为尼，颇能讲道，常到宫中讲佛经，胡氏就是因姑姑的缘故才进入后宫。她颇受其姑姑影响，也略得佛经大义。在被刘腾、元乂幽禁期间，她曾到嵩山闲居寺修行。尔朱荣带兵渡河，胡太后为逃避灾难，不仅自己落发为尼，还让后宫嫔妃全部出家。但她仍未能躲过大难，最后与幼主元钊一起被沉入黄河。
孝明帝皇后胡氏，是胡太后堂侄女。胡太后为保胡家长期富贵，就立其侄女为皇后。尔朱荣入洛，胡皇后也在胡太后命令下出家，居于瑶光寺，不知所终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