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节买的12盆花草,随着最后的小月季干枯,全军覆灭。我好像真的不适合养花,即使这两年开始学着在网上买了花土和花肥仔细地呵护,然而无论是高贵的蝴蝶兰,还是店家标着“易养耐活”的满天星,曾经姹紫嫣红的诸位红颜终究还是香消玉殒了。
能在我这样的“辣手摧花”中活下来的只有两个异类:一个是无惧暴晒、阴暗、冰霜磨砺每每重生的芦荟,另一个就是这株玉树了。
那是2016年夏天,我去参加一个会议,中场休息的时候,我和认识的宝琳一起在四周连通的长长的走廊里遛弯儿。
阳光下,一大盆植物与我们相遇了,它几乎占领了半边走廊,粗壮的主干,苍劲古朴,展开无数的分枝,撑开巨大的伞冠。卵圆形的叶片肥厚,摸上去光洁得宛如碧玉。
宝琳说,这叫玉树,虽然也属于多肉植物,但一点也不娇弱,捡片叶子扔到土里就能活。我将信将疑地从地上挑了片看着还新鲜的叶子,塞进餐巾纸包里。
吃过午饭,回到单位,我想起了这片叶子,既然带回来了,那就试试吧。踅摸一阵,我将容量为25克的小茶叶罐腾空,去阳台上废弃的硕大花盆里挖了些土。
这片小小的叶子就这样有了简陋的栖身之处。它不声不响的,我偶尔会将喝剩的白水洒点进去,看见它一直还酽酽地绿着,想着它或许还有一缕鲜活的气息。
不知哪天,我忽然发现叶子的底部仿佛扎了下去。再过了一些时日,见到它冒出了小小的芽。慢慢地,小芽生长着,母叶逐渐干瘪,分离开去。我不由得惊叹,即使如此卑微的生命,为了延续下去,也拼尽了伟大的母爱。
日子久了,土壤的颗粒之间的空隙变小了,越来越萎缩塌陷,就像一块压缩饼干一样,只有茶叶盒一半的高度了。一年又一年过去了,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,那么一点脆弱的小生命始终顽强地活着,个头终于微微超过了盒子边缘。玉树的叶子是对生的,这些年,尽管老的去,新的生,但总数上保持着三对叶子不再增加,它那么纤细,任谁也不相信它已经被我养了许多年了。
几个月前,同事带来新买的黑黑的营养土,顺手给我的芦荟和玉树添满了盆。没几日,我看到玉树的叶子大了一圈,顶端新生的叶芽舒展开了,瘦弱的生命也看着有力了。
仿佛被注入了动力,玉树开始生机勃勃,虽然仍屈居于茶叶盒,但主干日益粗壮,已经有十几片叶子了,而且上层的叶子比下层的逐渐增大,泛着油亮的光泽。
我惊讶于它的迅速,仿若在恶劣环境中韬光养晦的智者,聪慧、隐忍、坚强,只要有一丝希望就决不放弃,一旦等到那么点机会,便会紧紧抓住,努力地成长壮大。
我在敬意中,将它移入那只盛开过蝴蝶兰的好看的花盆,它向着枝繁叶茂的远方一路奔去,仿佛告诉我它也终会像“树”一样亭亭如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