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进二里头夏都遗址博物馆,两边大片密密匝匝、高高低低的芦苇很是抢眼。向后走,才发现芦苇如众星捧月般围着博物馆主建筑转了一圈。
春夏季节芦苇细长的叶子柔柔的,在微风中如绿丝般舞动。
到了秋末冬初,一丛丛、一簇簇白色的芦花让人眼前一亮:它洁白、轻盈、柔美,无风时如静态的油画,摇曳时让人心旷神怡。
“芦花白芦花美,花絮满天飞……”优美的歌声从心底飘出,同时也让我想起我们这里原来遍地的芦苇。
我的家乡地势低洼,是盐碱地,经常存水,遇到雨季,便成泽国,长不成庄稼,人们就种植芦苇,使光秃秃、白茫茫的水洼地、盐碱地变成绿油油的芦苇荡。
那时我们一出村子,便是“苇子地”。小时候,我去外婆家、姨家走亲戚,所走之处,不管大路小路,路两边全是芦苇。那芦苇比现在博物馆旁边的芦苇高大粗壮,芦花是浅褐色的。
春天,万物复苏,青草萌芽,苇子地里,一个个小尖尖拱破地面,从地底下钻出来,直指天空,齐刷刷噌噌地往上长。
你这次看它们还是一大片光溜溜的绿秆秆,再路过时它们已经像甩辫子一样,把尖脑袋松散开来,每一节都甩出一片宽宽长长的叶子。
长高的芦苇,是密不透风的青纱帐,遮挡视线,让人看不见远方。芦苇丛中有鸟儿飞来飞去,喳喳鸣叫着。地上各种野草、野花与芦苇相伴,展示着它们各自的生命力。
芦苇春夏绿意盎然,秋天慢慢变黄,浅褐色的芦花摇曳在空中。初冬时节,人们用镰刀把它从底部割掉,一捆捆靠在生产队饲养室大院的墙边或村边的空地上,它们将成为后边一年内社员们手中的活计。
农闲时节,生产队里的老人们坐在阳光下剥掉苇叶、苇裤,男劳力有人干破篾的活儿,有人站在大石滚上碾篾子,最后编织苇席的大多是姑娘、媳妇们。
破篾子是技术活儿,把一根芦苇用力从破篾器这头塞进去,不停地推送它,那头就出来三根均匀的篾子。
破好的篾子摊开在专用的平地上,用大石磙在上边碾压。碾篾子的人站在石磙上,像走路一样,两只脚在上边不停地前后走动,石磙便在他的脚下自如地前走走、后退退。渐渐的,硬硬的芦苇变成柔软光滑的篾子,再经过姑娘、媳妇们的一双双巧手,编织成一张张苇席。
我小时候去我姨家,就爱蹲在编织席子的人跟前学怎样排头、编织、扦边儿。后来,我们在学校勤工俭学,在生产队参加劳动,我便是编织苇席队伍中的一员。
芦苇除了用来织席,也可以把只刷掉苇叶的苇秆织成苇箔,它是建筑房屋时铺在房顶瓦片下的重要材料。芦苇制品更是那时农村集体经济的重要支柱之一。
后来,水位下降,没了泽国,没了盐碱地,苇子地变良田,种上了小麦、玉米,成了米粮仓。
而密密匝匝的芦苇荡成为我记忆中永远的风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