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零八落的土房子,依偎在一条旱沟的两侧,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,连着千家万户。风来了,土路上尘土飞扬,飘过房顶在土墙上打转转;雨来了,土路上一脚下去踩了个坑儿,泥点子即刻飞溅起来,落在裤脚上、粘在大腿部;当太阳带着酷暑来到这里,土路上、树荫下便涌现出一些赤着脊背、光着脚丫、穿着裤衩子的小土孩儿。
小土孩儿们顶着烈日在土路上跑来跑去,间或爬上树枝捉一阵木猴儿。那裤衩子也着实有些短小,只能遮挡住圆溜溜的小屁股,小肚子也圆鼓鼓的。黑黑的脊背上,不知何时晒起了皮,还有被蚊子叮咬鼓起的红包。一些泥巴点子犹如一只只血吸虫,紧紧粘贴在脊背上。可那些淘气包们全然不顾这些,只是一个心思蹦跳,爬高上低。那裤衩子在太阳的照射下也各具特点,十多个调皮鬼聚在一起,小屁股蛋便五颜六色。裤衩子的布料大多是母亲用手工织出的粗布,有纯白色的,有黑点儿的,也有蓝白相间条条状的。这种短裤做起来省工省料,只要用剪刀剪上两块布,用缝衣针缝在一起,上边穿上松紧带,便可告成。
正午时分,太阳像个大火球挂在天上,大树底下便成了小土孩儿们玩耍的地方。他们几个或十几个聚在一起,完全忘记了大人们的叮嘱,也没有丝毫的倦意,在树荫下摔跤,挖土窝儿,做各种游戏。几个捣蛋鬼来回追逐着,猛然间一个跑过去将对面的一个的裤衩子拉下,顿时几个小伙伴便哄然大笑起来,有的拍着手笑出了眼泪。被拉的顿时羞红了脸,急忙将裤衩子拉上追逐起来。前边的跑急了,便爬上大树,扮着鬼脸。那一阵阵欢笑声也随风飘散开来。
似乎是玩腻了,突然有人喊:“跳坡池去了——”顿时,十多个土孩子如猴子般逃散开来。不一会儿,他们来到了村头的坡池边儿,麻利地脱下裤衩子,“扑通扑通”跳入水中,不多时水中便露出几个小脑袋,黑黢黢的坡池水一圈圈荡漾开来,发出一连串的拍击声……
又一阵开怀的畅玩后,他们一个个从水中爬出来,躲在坡池边的大树底下玩弹子儿。小土孩儿们用脚丫子测量出小土坑儿的距离,如做俯卧撑般趴在地上,小肚皮也贴在黄土上,目不转睛地将弹子弹入小土坑儿。嘴里还有词:一哩蹦儿,二哩拧儿,三哩档,进框廊……
小土孩儿们的父母似乎早已把他们忘却,酷暑也似乎拿他们没有办法,他们有自己特有的喜好和快乐。
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,昔日的土房子早已没了踪影,可那粗布做成的裤衩子、那赤裸膀子的身影,却深深藏在我的梦中,它是儿时夏日里最美的一道风景。那裤衩子裹着天真无邪的身躯,裹着人生的梦想,也裹着昔日那难以忘却的时光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