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爱看闲书可能源于小时候。
小学三年级时,父亲买了台半导体收音机。哥哥每天中午喜欢听《评书连播》,姐姐雷打不动要听傍晚时分的《小喇叭》,他们怕我在一旁捣乱,便循循善诱拉着我一起听。慢慢地,我也迷上了,甚至比他们还上瘾。刘兰芳的《大西唐演义》《薛刚反唐》和单田芳的《隋唐演义》,我几乎一集不落从头听到尾。记得有一次亲戚家办喜事,家人都去帮忙。中午开席时,母亲却瞅不见我。她到处找,一直找到家里,才发现我正在屋里听评书。
初中功课紧,父母不允许听评书、看电视,我便偷偷到书店租小说,回来后用牛皮纸包上,用黑笔在封皮上写上“语文”。父母见我天天抱着书看,不仅心头大慰,还关爱有加,总说我“读书下劲儿,比哥哥姐姐强”。
中考后,书店老板对我说:“小伙子,我店里的书都快叫你看遍了,这样吧,你要是假期没事,每天下午来替我照看半天店,书随便你看,我一个月再给你20块钱。”我大喜,终于不用偷偷摸摸看书啦!每天吃过午饭,我骑20分钟自行车到书店,一直待到下午六点半。徜徉在书海里,满脑子都是江湖侠义、儿女情仇,全然忘却了生活压力和人生艰辛。
高中时,我开始买书,先后买了《红楼梦》《聊斋志异》《围城》《路遥全集》等,买书的钱都是从少得可怜的生活费里省出来的。如今,这几本书依然是我的宝贝,特别是《红楼梦》,置于枕边,睡前随手翻看几页成了十几年如一日的习惯,也不知为林妹妹流了多少泪、发了多少叹。
不知不觉间,看书竟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。无论得意失意,一卷书在手,便可以驰骋江湖、纵横万里,此中乐趣亦非他人可知。在乡下工作时,常执一卷书,坐山腰巨石上,细读慢品。日暮将雨,天地间云雾蒸腾,群山隐没,四顾茫然,不见归路。遂纵声长啸,隐隐似有人语,恍惚如闻啸声,一时间竟不知今夕何夕、身在何处。
常有人问我,看书有什么用?我思索良久也不知如何回答。自己看了几十年闲书,弄不懂人情世故,做不得锦绣文章,学问无长进,仕途无助益,浑浑然一书虫而已。然人生百态,有人爱花,有人爱酒,有人爱诗,有人爱曲,此皆不过度此漫长人生的慰藉罢了,想吾庸碌小子,与书结缘,甘之若饴,若能安然一生,夫复何求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