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洛阳，如果搞一个市场调查——早餐吃什么最多，异口同声的答案肯定是：喝汤。

从市区到县城，到乡镇，甚至到有的村里，抬头一留神，就能看到不同颜色、不同字体、不同大小的“汤”字；低头一留意，就能看到一大片呲呲溜溜、呼呼噜噜喝汤的人。

堂弟力气大，是个标准的吃货。烩面，他一顿能吃三大碗；饺子，他一顿能吃2斤多；最不可思议的一次，他一顿居然吃了一煎锅水煎包，那一锅至少有60个。

早上喝汤，我都是一碗汤一个烧饼，他则是6个烧饼，添两三次汤。在洛阳喝汤，添汤不用再付钱，这个地球人都知道，可是堂弟还爱吃辣椒，喝一次汤，他能吃人家大半碗辣椒。那辣椒是人家把上好的油加热后，一点一点浸润上好的辣椒面制成的。每次和堂弟一起去喝汤，我都有点不好意思，觉得人家卖给他的这份肯定赔本了，多次悄悄踢他，想让他少吃点辣椒。可汤馆的老板们都不在乎，有些熟悉的，看见堂弟来了，还专门给他再端出来一碗辣椒。

还没有微信和支付宝的某年，有天早上，我去喝汤，正赶上上班前的喝汤高峰，队排得老长，我有点心急。等轮到我时，我用50块钱买过票后，匆忙去打汤、取烧饼，后来在很远的地方找了个座位。

几天后，忽然想起，那天早上喝汤没有找我钱。那时的汤是5块钱一碗，烧饼1块钱一个，50块钱能喝8次汤呢。又去那家汤馆喝汤时，我试着问卖票的老板娘，老板娘随手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沓钱，正好44块交给我，还向我道歉：“对不起啊，那天早上人太多了，我疏忽了，等腾开手后，吆喝了好几遍，可能你喝过汤已经走了。”

据几个资深汤客说，某医院附近有一家牛肉汤很不错，但那家汤馆有点偏僻，也不顺路，我一直没去过。

前不久，岳父身体有点不适，在那家医院住了十几天，有几天我陪护，我决定去尝尝汤客们说的这家牛肉汤。

早上7点多到那里，门里门外或蹲或坐，喝汤的人已经不少了，有七八个人在排队等着取汤，还有四五个人正在买票。排队期间，我观察了一下汤馆，地方不大，只有6张桌子，地板、桌子、凳子都干干净净的，桌子上摆放着辣椒、醋、盐和一筒头朝上的筷子，墙上挂了两幅牡丹画。操作间里，一大锅冒着热气的汤旁边，有序地摆放着牛肉、牛杂、葱花和佐料，灶台上明晃晃的，有点反光。

“吃肉？吃杂？”掌勺师傅问我。

“吃杂，清汤，不要辣椒，少放点佐料。”我收回目光回答。那师傅抬头看了我一眼，很麻利地盛了一碗汤，双手递给我。

隔了两天，我又去那里。这次去得有点晚，喝汤的高峰期已经过了。我把票递给掌勺师傅，还没开口，他却先开了口：“吃杂，清汤，不要辣椒，少放点佐料。”

我一惊，这是我多年喝汤的习惯，那么多人喝汤，我说了一遍，他居然记住了，心里感觉一阵热乎，连忙“哎，哎！”了两声。

不知谁给河南总结了三大怪：有衣不穿披起来，有酒不喝吵起来，有凳不坐蹲起来。披外套和喝酒划拳现在已经很少见了，但蹲着喝汤的人随处可见。卖汤的老板贴心，专门备了一些小凳子，搬给蹲着喝汤的人，有人拿过来，蹲在凳子上，继续喝汤。老板和喝汤的人都笑。

汤好，是招牌；人好，是情怀。

这可能就是洛阳的汤越喝越香、滋味悠长的原因所在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