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日里的太阳,因着季节的变换,少了些夏秋时节的炙热与骄狂,多了些平和与稳重,为人们展现出温暖和煦的一面来。
“冉冉晨雾重,晖晖冬日微。”冬日里的太阳升得晚,早上六点钟左右,东边漆黑的天空才被朝阳染上一抹橘红,而后太阳渐渐浮出云层,远处群山的轮廓也逐渐分明,天际由橘红色变为赤色,再转为金色。一轮红日挣脱掉夜色的束缚,跃过群山山峰,金辉穿透朦胧晨雾,柔和地洒向地面。
太阳一出来,母亲就要忙碌起来。她将冬日里御寒的棉被抱出来,一个个地晾在屋外的晾衣绳上,晾的时候尽量将棉被展开,以便其最大程度接触到阳光,然后手拿一支软毛刷,弓着腰,轻轻地拍打着棉被。对棉被进行拍打,一来可以拍掉被子表面的灰尘,二来可以使被套里面的棉花更松散,更软和,盖着更加温暖舒适。除了晒棉被,母亲还会将受了潮的玉米、小麦等粮食放在竹筐里,摆在太阳下,让粮食尽情地吸收太阳的光和热。
不光是家里的棉被、谷物需要晒,人,也需要在阳光下好好晒晒。
冬季对于老年人来说太过寒冷,也太过残酷,外婆年纪大了,所以家里人一致认为她才是最需要晒太阳的人。午饭过后,太阳已升至中天,院子里被阳光所笼罩,水泥地上犹如镀上一层黄金。我搬来外婆的藤椅,放在院中央,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外婆搀到椅子上。外婆很瘦,也很轻,搀她的手时,可以感觉到一丝僵硬与冰凉。然而,阳光是神奇的,对于外婆而言,就是一服良药。阳光轻轻地洒在外婆身上,洒在她的双脚上,她的四肢上,她的脸上,仿佛一股暖流,顺着筋脉慢慢注入血液之中,流遍四肢百骸,最后到达搏动的心脏。晒了半个钟头,外婆的脸色泛起红润来,似乎恢复了气力,直起身来,唤着我母亲与我的名字。
母亲听到外婆的呼唤,立马从客厅里走出来,急切地问道:“咋了,妈?”
我也奔至外婆身边,忙拉起她的手来。
外婆的手掌心很温暖,带着潮湿的汗,瘦如枯树的大手随即反握住我的手,紧紧地抱在胸前。
“不咋,叫恁娘俩出来晒太阳!”
“我还用晒太阳!”母亲不禁笑道。
“太阳是属于每个人的,每个人都得晒一晒。”外婆认真地说。
我听完外婆的话,乖乖地依偎在外婆怀里;母亲拗不过,沏了两杯菊花茶后,也搬来一个矮凳,坐在我的旁边。于是,在外婆的“命令”下,祖孙三代,在一个晴朗明媚的午后一齐晒起太阳来;晒得久了,她们连带着把心也掏出来,放在阳光下晒了晒。
冬日的暖阳很美好,却也很短暂。打过几个盹儿后,竟发现余晖已染红了耸入云端的山峰以及山上黑郁郁的树木,空气中隐约浮现出凉意来。母亲搀了外婆往屋里走,我回过身来眺望着天尽头的晚霞,心里暗自期盼明天也是个同今日一样好的天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