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总爱回乡下老家,城里的邻居笑我傻土帽,我露着豁牙笑着走开,个中情愫只有自己知晓。
老家没有钢筋丛林和人机喧嚣,敞开大门吃饭,谁家没几个整齐的柴火垛,谁家房檐下无几串纤长的红辣椒。它鲜艳流喜,拉长了吉庆的春节,是自然催生的年味。
母亲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,靠着十余亩小片旱地,撑起一大家子的温饱。她忙得像高速旋转的陀螺,虽然被生活折磨得遍体鳞伤,仍然挺起弯曲的腰杆,乐呵呵地追寻幸福。
在瓦房的后墙和牛屋的空地,母亲开垦了菜地,增添了勃勃生机,也省下不少菜钱。辣椒成了菜地的主角,起初施点芝麻饼渣,浇灌些淘米水,看着辣椒分叉、开小白花,后来青变红,再后来羊角椒修长饱满,酷像山妞们的朝天辫,让人看着赏心悦目、喜上眉梢。邻居都夸母亲种啥成啥,是天生的种菜好手!
母亲趁秋高气爽,把红辣椒晾晒风干,用针线将一个个辣椒穿成椭圆形,火红的辣椒有序地拢在一起,密密匝匝,迎着阳光和风霜。挂几串于房檐下和灶火间,满院生辉,满屋喜庆。
有年春节,涧西的表弟来走亲戚,看见房檐下的红辣椒串,眼睛放光,踮脚取下一串放掌心把玩,嚼了一口最小的珍珠椒,香而微辣,额头不沁汗珠。一时兴起,他戴上红辣椒“项链”走猫步,还就地支起画夹,专注地画起来。辣椒鲜红欲滴,溢满喜庆,他直呼农家年味浓,连红辣椒都有了灵魂……
午饭时,表弟的海鲜礼盒换来了农家辣椒宴,一份酸辣槐花水饺,一盘辣椒炒豆腐,一盆麻辣土鸡块,一份白菜虾仁紫菜汤。因他酷爱川菜,过足了无辣不欢的瘾,加上小酌几杯自酿的葡萄酒,满脸绯红,喜形于色,盛赞山沟里也能品尝到正宗的川菜,吃红辣椒过年真得劲!
表弟返城时,房檐下的红辣椒熠熠生辉,我顺手赠他几串,表弟高兴地挎上肩膀,我举起手机将这一瞬间定格成永恒,谁是主角自己心中有数!
几天后,我去涧西看舅舅,又吃到了自家的辣椒。表弟回赠了两串工艺红辣椒,我把它悬挂于堂屋的门楣上,只是和房檐下的红辣椒相形见绌,有种滥竽充数的感觉。工艺椒怎比得过山里辣椒的天然红、自来香呢?
老家生活越来越好,土地流转建起了蔬菜大棚,人们也能及时吃到反季的红辣椒。不过,我还是喜欢院屋自产的红辣椒,昭示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和农家年味特有的喜庆和红火……
老家沧桑巨变,令人倍感振奋。仔细品味,红辣椒不但串红了城乡,也串红了亲情和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