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前，远在内蒙生活的我结识了几个颇为投机的朋友，付哥是其中最仗义也是最关心我的一个。

　　付哥喜欢收藏奇石。有次我去他家发现他正对着一块巴林鸡血石痴迷，我忽然想起洛阳老家我上中学的那个乡镇，几年前发现了全国罕见的牡丹石，便随口对付哥说起，没想到付哥一下子来了精神，非要我和他一起回趟老家。

　　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，我们奔波了一千多公里回到了洛阳。

　　一到万安山脚下，就看到许多有关牡丹石的宣传牌，当年贫穷的山村，现在因为这些美丽的石头出了名发了财。

　　司机很熟练地把我们拉到了五龙村的一户人家门前，他说这家人实在，家里也有好石头。

　　男主人山根还不到三十，个子不高，一脸憨厚。新媳妇石牡丹却长得漂亮精干，穿着干净利落，说话也不卑不亢，一看就是读过书的女子。天近晌午，趁我们在院子里挑选石头的时候，新媳妇已经把饭菜做好端了上来。

　　我们把话题扯到了牡丹石上。山根告诉我们，牡丹石出自离地表很深的岩石层，也像开金矿一样开一个洞口再开采，这两年的石头已经越来越少了。山根还诚恳地对付哥说，要是纯粹自己玩，不如把院子里堆放的那些野牡丹石买回去。野牡丹石?我们纳闷地看着他。山根笑了，他说就是在山坡上自然形成而不是经过矿采的那些石头，也有牡丹花纹，只是石头表面粗糙了些，需要回家耐心地打磨。

　　付哥和我起身去看那些天然的牡丹石，山根用水泼在那些石头上，朵朵盛开或者散落的白牡丹就呈现在石头上，非常漂亮。付哥马上拍板要这些野牡丹石，和山根谈价格的时候，这个小伙子好像有点作难，把目光投向不远处正忙活的媳妇。我笑了，知道这个家的大权已经交给了牡丹，于是就大声喊着牡丹过来。

　　牡丹白了山根一眼，笑着对我们说，两位大哥随便给个价钱吧。这不，堆放了好久了，大哥想要，权当帮了我们家的忙。

　　付哥看看牡丹，又看看我，最后给了一个价格。牡丹有些惊讶，哎呀大哥，你给得高了，这些石头可不值那么多钱，这样吧，再给你让五百吧。

　　山根娘不满地在后面瞪了一眼牡丹，山根在一边憨笑。看的出，他对这个媳妇是万分的满意和服从。

　　付哥和山根去办理手续了，我和牡丹聊了起来。牡丹看着院子后面刚打磨一半的一大块牡丹石说，我叫石牡丹，嫁了个婆家还是搞牡丹石的，这就是命。我就把这些牡丹石当成自己的孩子去侍弄吧。我想让山根去学学雕刻，以后我们就自己在家雕刻，那样会卖个好价钱……牡丹平淡地说着她的打算，我却感觉到了她的坚忍与聪明。

　　正说话间，山根和付哥走了过来。山根把钱递到了牡丹手里说，你点点，这八千块你收起来吧。牡丹又白了山根一眼，笑骂了一句，然后把钱揣了起来。

　　雇好车，我们把石头都装了上去。要走了，牡丹和山根把我们送了好远，此时，我们已经不再只是买主与卖主的关系，而像是多年的朋友了。牡丹说，大哥，再回咱家乡，可一定到家里坐坐啊！山根一边笑一边跟着说，一定来啊！

　　会回来的，一定会的。我对小两口说。

　　有风吹来，路边麦苗的青气钻进鼻孔，在淡淡的暮色里，我闭上了眼睛……

　　本版插图 玉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