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 守住你的王冠

    其实，韩非也有“国王培训班”，学员里也有梁惠王。当然，在韩非出生时，梁惠王早已去世，韩非不可能给他上课。上课的人，叫卜皮。卜皮也是法家。

    梁惠王说：先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，据先生所知，寡人的名声怎么样？

    卜皮答：臣听说王上是慈惠的人。

    梁惠王听了十分高兴，洋洋得意地问：那寡人的慈惠到了什么地步呢？

    卜皮答：到快亡国的地步了。

    梁惠王大吃一惊：慈惠不是行善吗？怎么会亡国？

    卜皮说：慈则不忍，惠则好施。结果是什么呢？必然是该杀的不杀，不该赏的乱赏。如此“有过不罪，无功受赏”，岂有不亡之理？

    此事不知是真是假，但被韩非编进了教材，用来培训各国国王。只不过，韩非的课程内容跟孟子相反。孟子讲王道，韩非讲霸道，而且是横行霸道。

    韩非说，有一年齐国伐鲁，鲁国派孔子的学生子贡去进行外交斡旋。子贡滔滔不绝说了半天，齐人却一句话就打发了他。齐人回答说，先生的话确实说得漂亮，但我们就是来抢地盘的，漂亮话管什么用？

    结果，齐把国境线画到了鲁国都城门前十里。

    这，难道不是横行霸道？于是韩非说，别再扯什么仁义道德，扯什么兼爱天下，扯什么温良恭俭让，谁讲谁倒霉，因为时代变了。这个变化，也可以概括为一句话──上古竞于道德，中世逐于智谋，当今争于气力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，人际关系也好，国际关系也好，都是利益关系。只不过，利益的获取，最早是“揖让”，后来是“巧取”，现在是“豪夺”。如此而已。

    君臣关系，也如此。我们知道，在儒家那里，君臣是被看作父子的，邦国是被看作兄弟的。对此，韩非的反应是一声冷笑：亲如父子？就算真父子、亲兄弟，又如何？楚成王，不是被他亲儿子逼死了吗？齐桓公，不是把他亲哥哥杀掉了吗？君仁臣忠，父慈子孝，兄爱弟友，管用吗？

    利益最管用。人君最大的利益，是称王称霸；人臣最大的利益，是富贵荣华。只要协调好关系，让双方都实现利益最大化，就OK。

    于是韩非得出结论——君不仁，臣不忠，则可以霸王矣！

    哈！孟子培训班的课桌，都要掀翻了。不过，这里面有问题——如果臣下不安于位，也想为君，怎么办？

    这是完全可能的。因为天底下最大的利，莫过于为君为主。故臣弑君，子谋父，弟篡兄，史不绝书。从春秋到战国，更是一顶顶王冠落地，一座座火山爆发，各路诸侯真不知如何守住自己的王位。

    对此，韩非的办法是“两面三刀”。所谓“两面”，就是奖与惩，赏与罚，也叫德与刑，韩非称为“二柄”。这当然管用。因为人之常情，无非趋利避害；刑德二柄，则无非威胁利诱。这里面有甜头也有苦头，唱红脸也唱白脸，所以是“两面”。

    与“两面”相配套的是“三刀”，即势、术、法。势就是威势，术就是权术，法就是法规。其中，威势是前提也是基础。韩非说得很清楚，飞龙和腾蛇一旦掉到地上，就跟蚯蚓、蚂蚁没什么两样。由此可知，权力和威势才是靠得住的，其他都靠不住。

    有了权威，还得会用。怎么用？用权势建立威望，用权术对付臣下，用法规制服人民。势立威，术驭臣，法制民，都是人君手中的指挥刀。

    看来，韩非的治术，有明有暗，软硬兼施。刑罚就是公开的硬控制，权术就是暗地里的软控制。君主无术，就受制于人；民众无法，就犯上作乱。这就叫“君无术则弊于上，臣无法则乱于下”。

    但，术和法虽然两手都要硬，但是用法不同。权术是用来对付官员的，叫“潜御群臣”；法规是用来对付民众的，叫“一民之轨”。所以，权术要暗藏心底，法规要公之于众。实际上韩非的法，就是输入臣民们头脑中的程序。有此程序，他们将自动成为工蜂和工蚁。

    韩非的蜂蚁社会就这样建成。在这个社会里，很显然只有君权没有民权。在韩非的心目中，也根本就没有“民权”两个字。他的服务对象只有一个人，那就是君主。他对君主要说的也只有一句话：守住你的王冠！

    君权至上，君主唯一，这就是法家。这样的主张，墨子恐怕不会赞同！

 

    1 双脚站立的人（上）

    作者：廖文豪

    出版社：北京联合出版公司

    内容简介：本书共收集了500个与“人”有关的汉字，涉及甲骨文、金文、篆文、繁体中文、简体中文等。作者巧妙地围绕汉字的部首对这些汉字进行梳理整合，将其浓缩在“汉字树状图”中，并通过清晰、简要的说明，让读者由浅入深地了解汉字的发展历程以及不同汉字间的逻辑关系。

    廖文豪，台湾大学机电系毕业，钟情于古汉字研究，钻研甲骨文十余年，发表过《汉字龙原来是一条逆天之龙》《文身习俗对汉字的影响》《在汉字里遇见上帝》《品茗汉字里的酒香》等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