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年来在评价大学时,论者往往会引用清华大学原校长梅贻琦的话:“所谓大学者,非谓有大楼之谓也,有大师之谓也。”并且大多是用此话来批评当今的大学纷纷建大楼。不过梅贻琦此话的本意,只是强调大师对于一所大学的重要性,就轻重缓急而言,大师应放在最优先的位置,大楼一时没有还可以克服,而要是没有大师,就不成其为大学了。但他并没有将大师与大楼完全对立起来,更不意味着大学有了大楼就不能出大师,或者将大楼拆了大师就应运而生。
实际上,在梅贻琦当校长期间清华大学就有了很好的大楼。20世纪80年代初我去清华图书馆查古籍,第一次走进老图书馆,以后又有机会在小礼堂开讲座、在老建筑中录制节目,不禁惊叹清华的大楼竟有那么高雅,那么宽敞,而那时的清华才有2000多名学生。这更证明,将大师与大楼对立起来,绝非梅贻琦的本意,更不是中国大学的传统。
但此大楼不是彼大楼,不是贵族的府邸、巨贾的豪宅、名流的雅舍,更不是帝王的宫殿、宗教的神坛、官僚的衙署,也有别于喧腾的市廛、闭塞的村落、摩天的高楼,而是一座与“大学”这个名字相称的真正的“大楼”,有自己的功能、自己的特色,更有自己的风骨。
这些大楼都称得上大,无不气度恢宏,充分体现尊师重教、以人为本的宗旨。国立大学、教会大学,甚至省立大学,在学校的建筑、设施和功能方面大多以一流为目标,直追欧洲和美苏,以充分满足师生教学、科研、实验、实习、体育、娱乐、生活各方面的需要。
这些大楼并不追求豪华辉煌,却为体现人文、传承文化、适应环境而刻意求工,中外建筑师由此创造了很多不朽的建筑。燕京大学的校舍校园是美国著名建筑师墨菲设计的,一座座殿堂院落在湖光山色、古树名木中错落有致,宛然当初的皇家园林。连一座现代水塔,也以宝塔造型成为画龙点睛的重要景观。即使一些完全西式的校舍,也不显得突兀张扬,在异国情调中融入中国元素。
岁月流逝,人事沧桑,这些大楼或已是风烛残年,或已受到人为破坏,大多已难完好。有的甚至已不复存在,人们只能依靠老照片和回忆录来想象它们当年的风采了。
(摘自《新华每日电讯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