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教育子女方面,由于时代的变化,周叔弢的安排也有两个历史阶段。在1920年前后,当时天津的大家族还是不太信任新式学堂的,所以还是设老式家塾来教育子女。家塾分两类:一类是村里的教书先生,教孩子们念《三字经》之类,这是为了识字将来记账;另一类,即大家族里的家塾,这个要求就高了。
周叔弢的要求比一般人的还要高,对十四五岁的少年,就已经不是要求念四书五经了,而是要读“八经”,还要请好的老师来教。
总体来说周叔弢不是一个保守的人。他看《查泰莱夫人的情人》,还有《弗洛伊德全集》,他也摆在书架上。但他又崇尚中国的道德和文化,他希望子女也能这样,所以他的孩子哪怕上了新式学堂,还是要请家庭教师晚上来讲古文。念外国的新东西不要紧,但中国传统文化的底子不能太薄。
周景良小的时候,已经过了读家塾的时代了,但是因为他三天两头生病,身体不好,不能去上学,于是家里就请了老师来。这位老师姓陈,名曾言,字询先,是著名诗人、清朝遗老陈曾寿的七弟。
后来陈老师离开天津去上海,因为再找不到合适的老师,周景良才没有继续在私塾读下去。周叔弢38岁的时候周景良出生,等到周景良记事,他四十多岁了,白天出去上班,晚上六点多回来,就在自己的书房里看书。现在天津图书馆要在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出周叔弢校勘过的书,第一批共有四十多种。这是他什么时候干的?一看就是在那个时候。我们当时都没注意到,他就躲在那个屋里“精心研考”“不辍丹铅,手校群书”。
周景良曾看到的是他摆在桌上随便翻的那些书。比如苏东坡的诗,《施注苏诗》。他最早不是翻译过康德的著作嘛,郑昕出了《康德学述》,他也买了一本。这些东西,杂七杂八他看了不少。他英文讲得比较流利。他到新中国成立后都是穿长袍、布鞋,没有穿过皮鞋,服装都是中国式服装。
因为周叔弢言传身教的缘故,周景良兄弟姐妹都很规矩。周景良其他的叔叔,都觉得他们这一家子很好。他并没有刻意去培养,子女们爱学什么学什么。小学、中学的时候,考试成绩单是要给他看的,不给他看不行,这是规矩。考得好不好,他倒不太责备。有一次,周景良考试成绩不好,周叔弢看了看成绩单,抬头笑笑,说下次考好一点。其实看似宽松,但这样其实是有力量的,对子女们都有影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