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得鲁迅先生说过，“其实地上本没有路，走的人多了，也便成了路”。路的含义非常广，无怪乎大路和小路，或者山路与平路，许多人都是从小路、山路进而走上大路、平路的，然后开启自己的奋斗历程。人世间的道路概莫能外。有的人年少成名一帆风顺，有的人命运多舛终成大器，有的人穷其一生一事无成，更多的人则是默默无闻随遇而安。

我生长在农村，是乡间小路给了我成长的力量，是乡间小路给了我多彩的人生。我的家乡位于宜阳县半坡山南麓的白杨盆地，四面环山，丘陵众多，是一处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。白杨自古以来就是宜阳南部重镇、商贸大镇，曾是西联秦晋、南接楚晥的重要通道，如同我国西南地区的茶马古道一样鼎鼎大名。山陕会馆、古石桥群、大龙台庙等众多古迹、遗存见证了白杨的辉煌历史。诚如古人所言：“泰山不拒细壤，故能成其高；江河不择细流，故能成其深。”正因为白杨有着泰山江河一般的胸怀，接纳了周边村村寨寨的小路小道才变成了通衢大道，成就了交通要道之名。

我家东北面是一座海拔300多米的小山包，我们俗称为东坡，它具备大山所有的元素，诸如沟壑纵横、山峦起伏、怪石崚嶒、山势突兀等等，在周边一带是名副其实的制高点。

人们常说，路在脚下，行稳致远。几十年前，去东坡都是些山路、便道或者小径之类，山路基本上是砂石还好些，便道和小径则明显没有章法，行人怎样走着方便就怎么走。每年到了春种秋收、夏耘冬藏的时节，少不了到山上去，虽然架子车是主要的运输工具，但山路弯弯，行走艰难。每年上山还有一个绕不过去的大事，给过世的先人长辈上坟。由于大部分坟头都在土堰上、坡地里，大人小孩都是扛着锨、着篮凭着一双脚上去的。

几十年弹指一挥间，农村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像白杨东坡一样，在新农村建设春风的吹拂下，山区沟沟岔岔多了林果种植园、养殖加工基地、中药材种植基地、农家山庄等，小路都建成了柏油路或者水泥路，农村五好公路建设也是提档升级，如火如荼，有效地促进了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。

有一首歌写道：“走在乡间的小路上，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。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，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……”每当哼起这首歌，乡愁的记忆总会涌上心头。小路上有我少年时代的憧憬、青年时代的梦想，更有我成年后的希冀。

我到过上观乡桃缘小镇，每一次去都如同走进桃花源。近年来，上观乡大力发展水蜜桃种植，成为远近闻名的特色乡镇。去年春天，我和朋友乘兴又来到上观，立刻被满眼的桃花所吸引。沿着林间小路，我们来到树干粗壮、树冠硕大的桃树林中，桃花红的、粉的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花束，散发着迷人的芳香。小路相连，桃花相伴，不经意间，自己变成了桃花仙人。“桃花坞里桃花庵，桃花庵里桃花仙。桃花仙人种桃树，又折花枝当酒钱。”虽然不像唐伯虎写的酒醉花下眠那样放纵，但是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。

我也到过锦屏镇马庄村黄土岭上的千亩花椒种植基地。走到山顶，放眼远望，连绵的山脉浑然一体。花椒地纵横交叉，高低错落，沉甸甸的花椒压弯了树枝，在微风的吹拂下风采卓然。盘桓于山路间，一串串花椒红似火，光彩夺目。种植农民告诉我们，山上花椒树冠大，挂果量高，病虫害少，上山的水泥路也列入了建设计划，以后再来这儿可以直达山顶。

我还到过花果山下的张坞镇上龙村白雁河家庭农场。这里丘陵山地多，具有得天独厚的发展林果业的优势。2010年，身体残疾的张玉峰开始了他的土蜂养殖事业。他起早贪黑，穿梭在林地间，用砖和黄土垒起一个又一个土蜂窝，养殖规模发展到500多箱，并且注册了商标，实行线上线下同步销售。后来他又承包了200多亩坡耕地，种植猕猴桃、石榴等果树，不辞辛苦，亲力亲为，果树间一条条高低不平的小路见证了他付出的心血和汗水，由此还带动了21户贫困户脱贫增收。

艰难困苦，玉汝于成。人生如同小径一样，并不都是康庄大道；人生如同溪流一样，并不都是大江大河。虽然现在农村的大路越来越宽广，山区的出行越来越便利，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，但是富有青山绿水底蕴的山岭、河谷、莽原、林地，那里延伸出的、见证山乡巨变的一条条小路、一条条便道依然令人遐思、令人陶醉、令人神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