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前的河道里，近来多了一群鸟。这群鸟，纯白色。它们滑翔起来，像白日的流云，像黑夜的月华，给河道增添了不少精神。我不知道这群白色的鸟从何而来，它们时隐时现，叫人觉得熟悉而陌生。常住的灰野鸭们，好像不太欢迎，常常把守在水草丰盈的地方，不乐意白鸟靠近。

按说，河道里多群鸟，如多群伙伴、多群朋友，对灰野鸭是好事。而灰野鸭为何会排斥这群白鸟呢？我猜，可能原因有二。其一，白鸟漂亮，灰野鸭嫉妒；其二，河水少，食物少，灰野鸭怕地盘被侵占、口粮被抢夺。

门前的河，是涧河的一段。多年前，被洪水扫荡过后，河道里积起厚厚一层卵石，赤裸裸把河床抬高许多，寻常不大的河水和不多的水草都瘦得掉进了石缝里。鱼虾、水生虫都少了，大的水鸟陆续被饿走，也就飞行技术不高的灰野鸭守着勉强度日。

从闹市搬到涧滨水岸居住，整整十年了，看到成队成群、成百成千的这么多白色水鸟，是头一次。大概有一周时间，我上下班沿堤而行，发现这群白色精灵，是道独特的风景。在我眼里，它们就是大自然派来的贵客、良友，更像我的新邻居。

大群白鸟的出现，叫人非常欣慰。尽管白鸟每天飞来飞去，几次被灰野鸭赶走，但它们还是会马上飞过来。渐渐地，我发现，白鸟每次短时间离开，总是朝下游方向飞去，不少灰野鸭在驱赶的同时，似乎已忘却它们在干什么，总是有那么几只导游一样，还飞在白鸟的前面。

向东两公里，是汉函谷关。那里，宽阔的河道边，嶙峋的关楼，空洞的城门，瘦弱的城墙，被青草和落叶揣在怀里，像暖秦砖汉瓦的碎片儿一样安静，是鸟类经常藏身和寄居的好地方。

是在周末，来在涧河汉函谷关段，见白鸟果然都聚集在那里。我站在关楼的最高处俯瞰，新治理的河道，宽阔明净，有湖有岛，树木琳琅，花草茂盛，自然生态丰满。

时候已过立冬，涧川的风，沿着丝路古道，依然低调、轻柔，伸手一抓，似抓住满满一把丝绸，一不留神，便滑落在河道里，在水平如镜的湖面，把碧透的绿波织成湛蓝的条纹、大紫的绫罗。

漫步湖边通幽曲径，但见白鸟引诱着灰野鸭游来游去，把阳光驮到水面上，荡漾起一河不在春天的暖意。尤其是垂钓处，一些白鸟竟然不怕长长的鱼钩甩来甩去，拥挤在鱼竿的影子上，仿佛在展示它们的才艺。

几个小岛，镶嵌湖中，像翡翠纽扣，把天和地、山和水、路和人，密切地扣在一起，仿佛一幅动漫水墨画。我走上一座木板吊桥，来到一座小岛上，本想高歌一曲，不料刚近一亭榭，刚唱出一声，一群白鸟从飞檐斗拱形影如瀑般哗然而出，惊得四周的同伴，从水面，从草尖，从树林，从关楼，一跃而起。

来不及拍照，望着白鸟闪电般一路向西。那一刻，我很惭愧，因为我知道是我打扰了它们。不过，我也知道它们肯定飞得并不远，可能就在我家门前那段河道里暂且逗留一时。

河道干净，有活水，有水生物，又有花草，人喜欢，鸟也喜欢。我特别喜欢这些水鸟。水鸟能歌能舞，能给河水灵性，给游人情趣。我相信，门前的河道，以及整条河，灰野鸭和这群白鸟还有更多的鸟类，很快会和和美美，永久地陪伴涧河欢腾。

白鸟，它们也许以前曾是这段河流水鸟部落的一族，只是受环境的影响迁徙异地谋生而已。如今，它们路过也好，回归也好，我们要像对待客人一样对待它们，要像关爱乡亲一样爱护它们。

门前的河道里，近来多了一群鸟。就像多了一首诗，让许多人读之不倦。河道精神起来，河边看风景的人也精神起来。为了认识和了解这群鸟，我特意查了资料。原来，它们既不是想象中的沙鸽，也不是想象中的鸿鹄，而是飞翔在千古诗歌里的平凡水鸟——白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