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待,是一个极其浪漫的词,在一段漫长的时间里,带着一点耐心、一点期盼,静静地等候着它的到来。
我等待的,是一场雪,一场轻盈晶莹的初雪。
我心里常常记挂着雪。日复一日,总想着,若是这雪再不来,我的心里便要先下起一场大雪。可等待,到底心急不得,我宁愿这场雪来得迟一些、晚一些,也不愿它应人所求,匆匆忙忙改变它降临的日子,倏然来到这人世间。因此,为了一场恰到好处的雪,即便是再漫长的等待、再殷切的期盼,我也心静如水,甘之如饴。
等候一场雪,等候的是一份柔情、一份温暖。
朱自清的冬天,是一块白水煮的豆腐。将这些豆腐切成块,放进自家的“小洋锅”里,热水沸腾,豆腐被养得嫩嫩的、滑滑的,阴暗的屋子里,越发衬出豆腐的白。作者尚小,炉子又高,这些豆腐便经父亲的手,一块又一块地夹到碗里。每每读罢《冬天》,我的心里也柔软起来,一时间感慨万千。还记得儿时,每逢大年三十晚上吃饺子,母亲亲手将饺子蘸好酱汁,再一个一个夹到我的碗里来。窗外大雪纷飞,屋内火炉烧得正旺,我缠住母亲的脖颈,凑到她的耳边,如同讲悄悄话般,道:“妈,我像爱雪一样爱你。”母亲低下头来,抵上我的额头,轻声说她也是。
等候一场雪,等候的是一个归人,一颗在外漂泊的心。
“日暮苍山远,天寒白屋贫。柴门闻犬吠,风雪夜归人。”在苍茫夜色中归来的,是一位终年在外奔波劳碌的父亲。我渴望一场雪,是渴望在年终与分离一年的父亲相见;等候一场雪,是在等候辗转各地打工的父亲。我离初雪越近一分,父亲的脸庞就越近一分,声音就越近一分,久违的幸福也就越近一分。那年,在确定父亲归家所乘火车的班次后,我早早便守在出站口……
今夜下起了雨,潮湿寂静,而我,仍在等待。
等待群山初雪满,等待一个如同初雪般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