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的清晨,我推开窗,一缕冷香扑面而来。院角那株老梅开了,疏影横斜,暗香浮动,枝头缀满星星点点的白梅,像是昨夜落了一场细雪。我披衣走近,指尖轻触花瓣,冰凉中带着一丝温润。这株梅树在我家已有二十余年,年年岁岁,总是这样不声不响地绽放,将寒冬装点得诗意盎然。
记得儿时,祖父常在梅树下教我认字、读诗。他总说梅花有五瓣,象征着五福临门。我仰着头数花瓣,一片两片三片,数着数着就乱了。祖父便笑着摸摸我的头,说:“梅花不用数,是用心看的。”那时的我不懂这话的深意,只觉得梅花好看,香得让人想打喷嚏。
梅树下有一张石桌,桌面早已被岁月磨得光滑。母亲常在这里绣花,针线在布面上穿梭,绣出朵朵红梅。她说梅花最解人意,开在寒冬,给寂寞的人以慰藉。我伏在石桌上写作业,梅花瓣偶尔飘落,沾在墨迹未干的字迹上,像是给作业本盖上了天然的印章。
父亲爱在梅树下煮茶。他说梅花茶清心明目,是上天的恩赐。我常看他将新摘的梅花洗净,放入青瓷茶壶,沸水冲下,花瓣在水中舒展,茶汤渐渐染上淡淡的粉色。茶香与梅香交织,氤氲在寒冷的空气中,温暖了整个冬天。
梅意深深,不仅在于它的风骨,更在于它承载的人间烟火。它是寒冬里的温暖,在这株老梅的注视下,我们长大、老去,而它始终站在那里,用芬芳诉说着生命的坚韧与美好。
我忽然想起母亲绣的梅花、父亲煮的梅花茶、祖父教我的诗句,这些零散的片段,在梅花的香气中渐渐清晰,编织成一张温暖的网,将我轻轻包裹。梅意,原来就是家的味道,是爱的形状,是岁月静好的模样。
寒风呼啸,我却不觉得冷,靠在树干上,闭上眼睛,任梅香将我环绕。这一刻,我仿佛听见了时光流淌的声音,轻柔而绵长。
梅意悠悠,岁岁年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