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朋友从一个聚会里出来，他开车送我回家。此时已近午夜，喧闹了一天的城市终于安静下来，街道冷冷清清，偶尔有行驶的车辆从我们左侧疾驰而去，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。

　　又有一辆车超过我们，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，车灯形成一道不规则的抛物线。“如果10年前， 谁开车也别想超过我。但是现在，谁都可以超过我。”朋友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地驾着车，语气轻淡。

　　我收回视线转向他。10年前我们尚未相识，想象那时他的样子应该像刚刚超我们车的人吧，年轻、冲动、激情勃发，沉醉于速度所带来的快感中，无暇欣赏路上的风光。

　　“你是从什么时候、因为什么原因，开始放慢速度的呢？”我问。

　　“具体什么时候我也说不清，不是突然从某一天、某个时刻开始的。至于原因，我想除了体力上的，更主要是心力上的。年轻时总觉得前边有什么在等着你，所以总是开足马力，一路狂奔，急着到达。”

　　“现在为什么不急了？是不是因为已经知道前面有什么？”

　　朋友微笑着点点头：“应该说，已经知道前面没有什么。”

　　我怔了一下，随即明白过来。人生是一次旅行，我们都是行者，从懂事起就在赶路：求学、创业、拼搏……所有这一切，都是为了一个目标——成功。但究竟什么是成功呢？它与其说是一个结果，不如说是一次旅程，是速度、长度与宽度的总合，三者构成你的人生积分。年轻时，因为积分较少，所以沉迷于速度，追逐长度。但是不用急，岁月是人生的总教练，冥冥中，我们都在接受它的调遣。它会告诉你，何时狂奔，何时减速。到了一定年龄，它就会提醒你，放慢行走的速度，给自己以闲暇，享受慢的乐趣。慢——是岁月送给我们的最后礼物，如果你还没收到，说明你还年轻。如果你已不再年轻，就微笑着欣然接受。在经历了速度与激情之后，细细品味慢的优雅与从容。    

　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　□林 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