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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2版:洛 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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拥有一片树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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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 年 3 月 12 日 星期    【打印】  
拥有一片树林
□路来森
  我居所的前面是一片树林,有十几亩大。树是白杨树,挺拔、高大、俊秀。我启窗,迎面即是一派生机。

  我觉得,于我,这是一种缘分和赐福。我在一年四季里,都享受着树的恩惠:春的明媚,夏的苍翠,秋的华丽,冬的萧疏,还有那四季不断的林风。

  乍暖还寒的初春,白杨树发出锥形的芽,继而是紫红柔软的穗,继而是轻轻舒展开的淡红色的叶片。那叶片深绿的底色上,浮漾着一层水一样的浅红,红得粉嫩,红得亮丽。晨阳之下,整个树林泛着熠熠的光,明亮得照彻季节。树上常有喜鹊,俏立枝头,那喳喳的叫声,是春的一支《骊歌》。树下是踏春的人们,他们仰起头,看到了树上跳跃的阳光,于是捧出一张张欢欣的笑脸,明媚了这个春天。春天的风柔和酥软,轻轻地拂过每一片叶,掠过树林的上空。我推窗,扑面就是春的和煦。

  最迷人的还是夏天。夏天,那一片树林成了葱郁、苍翠的海。放眼望去,绿浪滚滚,莽莽苍苍,绿得黏稠,绿得写意,绿得蓬蓬勃勃。大片大片的绿荫,把地面遮蔽。地面,是丛生芜杂的草和各种各样知名不知名的花。花,开得有些孱弱,却极力散发着自己的芬芳。鸟,都隐身了,都被树林掩藏了,鸟鸣却打破了树林的封闭,散在苍翠的四野里。那鸣声,便有了锋利的滑音,便有了滴溜溜的叶汁的水润,便有了一种激情四溢的高扬。这个季节里,叫得最热烈的还是蝉,那蝉鸣此起彼伏,整个树林成了一支庞大的乐队,只是乐音有些单调。

  夏日的夜晚,我的门窗是开着的。朗月高照,夜风吹拂。树林中送来潮湿、凉爽的风,还有青草的味道、野花的清香。蝉,常常会被明月惊醒,一阵阵地叫着。若是一场大雨之后,树林中就积了水,水中就有了蛙鸣。所以,好多个夏日的夜晚,我常常会枕着蝉声或蛙声睡去。

  我觉得,我睡在了一篇篇诗章里,我的生活有了饱满的诗意。

  秋来时,我最喜欢树林的落叶。你见过那种气势吗?风起处,大片白杨树叶纷纷落下,像是谁在喊着口令。那是一种漫天的飞舞,那种飞舞里,传出的是哗啦啦的水流的响声,是一种金属般的钹音。许多人从落叶中看到的是萧瑟、衰败、凄凉,我却从中看到一种华丽的退场。是的,那是一种华丽的退场。落叶落到地面上,变成一种堆积、一种腐烂、一种滋养,最终会在明年,捧出一个更为精彩的春天。

  “退场,是为了更辉煌地出场。”我望着那片树林,作如是思。

  残雪挂枝,这是我在冬日里常常看到的树林的景象。这种景象,经常让我想到明代蓝瑛的《寒山雪霁图》——暗黄的底色上,远山,白雪皑皑,映射出阳光的一派明丽;近树,残雪挂枝,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。春天的明媚正一步步走来。我从那挂枝的残雪上还看到了,那冷峭的风吹过梢头,正传送着春的信息。“一支残雪照山城”,这句诗真好。许多个冬日,我正是被林中的残雪照耀着,心地疏朗。

  你,拥有了一片树林,就拥有了四季,就拥有了生生不息的生命旋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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