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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2版:洛 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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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棵树的 前世今生
敬重一棵树
一棵树一生情
参照树
拥有一片树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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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 年 3 月 12 日 星期    【打印】  
一棵树的 前世今生
□周苏荣
  老树 自然光 摄
  草有点杂乱,走过它们,紫花拦路,大半个身子探出土崖,我看到了那树,那棵老橡树。

  这一大片裸露的山坡就长这么一棵橡树。不知是谁曾经在这儿做过什么或曾经想在这儿做什么,长树的地曾是平整过了的,踩着虚软,也没有草。树下方,那堵孤立残破的土山墙,几番挣扎,还是塌了。

  树的命运,自己是断然做不了主的。它长在哪里,鸟说了算,风说了算,丢哪儿是哪儿,吹哪儿是哪儿。

  这深山里的老橡树,是风吹来的?是鸟叼来的?是先有村庄后有树,还是先有树再有村庄?恐怕,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也难说清了吧。眼下,村庄没了,独留这棵树,活成乡村里难懂的哩语。

  那沧桑得叫人不敢贸然走近的树,树干粗壮,擎起三个向外倾斜的主枝,像三只努力张开的臂膀,遮天蔽日。我依身树怀,仿佛看到岁月扑簌簌往下掉,想象着这棵树的前世今生,敬畏、伤感一层层在心里剥落,一遍遍想它生命里该有的悲悲喜喜……孩童是否把它甩成羊鞭?耕牛是否啃疼它含露的嫩叶?大黄狗是否跑来,抬起后腿就对它撒尿?然后,鸟来了,把窝搭进树杈,在这枝那枝间跳着唱歌,让叶给它们鼓掌。孩子们来了,拉开树根做的弹弓,围着树捣蛋。树荫下,女人们在纳鞋底,老婆婆们摊着她们的针线筐。

  在凛冽的寒风里,它站成这个村庄的灵魂。那个黑瘦干黄的老头来了,紧紧粗布黑袄,坐树根歇响,然后叼着旱烟袋歪树根睡着了,睡够了,屁股上的黄土也不拍,绕着树转悠,胳膊抱树抱不住,用两手当尺,一下又一下比划着量,嘴里嘟囔着:“又粗了,我老了,老了……”

  树老了,孤守一隅,萧萧的风扶着树叶哭,把老树想念村庄的情绪,纷纷掷给未归家的孩子。冬天里,它光秃秃的枝丫,还会不会引来孩童?还会有哪个老头来歇响?

  树下不再坚硬的泥土,让我的心止不住颤抖。我脸贴住它,久久,慌恐。

  该走了,我踮起脚跟,还是摸不到寄生在它怀里的草,走到土崖下,崖沿上有片“旺旺狗”(一种植物),弯着红红的籽穗,给橡树鞠躬。满树阳光如瀑流泻,树叶静静地蓬勃,而树依然默默。忽然,我意识到,我对树一生命运的伤悲,相比于树的坦然很卑微。我们视为低等的草木,对它永远不能掌控的命运从不躲避,吞哭纳笑,随遇而安,那如水般坚韧的情怀,活出一世让人敬畏的尊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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