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能租住刘大夫的房,完全是个巧合。那时,我想在他家附近租间房,他正埋头忙活,面前摆着一排花盆,我就打了个招呼:“您好,种牡丹呢?”他有点诧异,问:“在门外,光看根你就知道是牡丹?”我说:“我认识牡丹,就是从根开始的,它在我爷爷的药匣子里,名字叫丹皮。”
刘大夫住个独院,是他的祖宅,干干净净,墙角栽着牡丹,屋檐下摆着牡丹,有股优雅的书卷气。他儿子那两间房,他本不想出租,儿子援非的工作,过两年就结束了。可儿子非要让他租出去,说年纪大了,院里多个人,有个照应。很多人来租房,他都没同意,选中我,缘于牡丹。
刘大夫喜欢画画,喜欢摄影。画的、照的,都是牡丹,是个牡丹迷。我见过他很多画稿,画枝,集中练枝,画叶,集中练叶,然后是整体组合,很有专业范儿。拍的照片,有单株的,有成片的,有特写,有群像,有带着雨珠的,有顶着骄阳的,有红的,有黄的……光线选择、取景角度都很讲究。我说:“刘大夫,看这架势,您要弄出个夕阳红来呀。”
他哈哈一笑:“弄啥夕阳红,咱要拿出去,就不能让老外笑话,你说是吧?”我说老外有几个懂国画的,他说你错了,老外不仅懂中国文化,而且很有研究呢。
住的时间长了,就成了一家人。老刘把他儿子的电子邮箱给了我,我和他儿子也成了朋友,经常联系、聊天。他给我讲了他让父亲画画的事:他去非洲时,带了一幅父亲画的牡丹图,挂在办公室里。他的非洲助手目不转睛地看,他看助手喜欢,就把画送给了助手,告诉他这是牡丹花,象征着吉祥富贵。结果其他同事见了,个个一副羡慕的神情,他就把这事告诉了父亲,让他多画几幅,探亲时回来拿。
他说让父亲画画,是怕他一个人在家寂寞,有个事儿干,一忙活,充实了,精神头就足,身体就好,其他的,他想都没想。我说,你家老爷子可不这样想,在他眼里,那可不只是一幅画。他说他知道,牡丹在父亲眼里,是一种象征,是一个图腾,这是一个老洛阳人的情怀。他老人家常说,人要像牡丹一样,脚踏实地,开,就要开得红红火火!